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牠們就在那裡～受磨難的狗兒們

 德國華僑 蔡丹喬

牠們就在那裡──騎樓底下、菜市場口、學校邊門、污水溝旁、垃圾堆間。牠們的皮膚潰爛、毛髮脫落、眼睛發呆、斷足缺腿。牠們或久未進食、腸胃絞痛、渾身顫慄，在絕望中等待死亡，或剛囫圇吞下一堆發霉腐臭的珍貴食物，再佐以一窪污水，體力稍復，即匆匆離去，尋覓同族伙伴，以抹去流浪者心底悽慘和恐懼。

牠們就在那裡──繁殖場裡、寵物店中、鐵籠子內。狹窄冷硬的欄柵，將牠們的脊椎四肢壓得彎變形，足趾踵爛。牠們或生嘶哀號、啃抓籠門，為索回每個生命原本應有的自由，艱苦掙扎，或因博鬥無效，不再企盼、沉默地捲縮於囚牢一角，任由深沉的哀傷，剝蝕牠們天真單純的心靈。

牠們就在那裡──在燈燭輝煌、人聲嘈雜、菜香四溢、大門深鎖的屋子裡。冷酷堅韌的繩索，將牠們的身驅束縛於淒冷的牆邊一隅，洶湧可怖的孤寂，將牠們的心智摧殘得失去常態。牠們沒有與族群相處的權利，沒有走動奔跑的權利，沒有哀求控訴的權利。有一天，牠們病了，吠叫了，排泄了，獰厲的主人一揮手即將之判以重刑，丟棄於外，從此在過往的行人腳邊、車子輪下，拘捕者手持的鐵絲邊緣，忍避奔逃，倉皇求生。

牠們就在那裡──踴擠悶熱、哀聲不絕、血漬斑斑的集中營內。於短暫悽慘的生涯裡，在饑渴、病痛、恐懼的箝制下，牠們極力張開疲乏的雙眼，從鐵欄柵的隙縫間眺忘廣闊的外面世界，期望能得到生存希望的訊號。但最後，牠們終需在電亟、棒打、毒藥、烈火的苦刑折磨下死亡。

牠們就在那裡──在伴隨人類度過了數萬年的漫長歲月，為人類服了各種艱辛的勞役之後，現在仍在那裡──隨著遭遺棄的犧牲者。牠們的品系、毛色、體型為人類帶來了財富和新的娛樂項目，同時也襯托出人類無知的偏好、荒謬的美感，及文化和智慧都遮掩不住的赤裸裸殘酷。

這一大群有毛茸茸臉面、有尖削瓜子、四足在地上行走的生物，是優美的、自然的牠們不在乎是非善惡，不理會到得教條，但牠們嚴守自界界法則，不詐、不結黨派、不製造毒物污染環境，部取超其本身所需；她們尊重性同伴，護佑年幼者。但今天牠們背負製造髒亂與噪音的罪名，背負著非屬人類一族的罪名，背負著永無法辯解的冤屈，遭受到千古以來最深最重的迫害。牠們被定讞,被判了唯一死刑在人性崩潰之社會大眾的默許下.